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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四岁开始的“老生”生涯

人物档案

姓名:

裘识

曾就读中学:

中国戏曲学院附中

毕业学校:

中国戏曲学院

任职单位:

北京京剧院

裘识从四岁起学唱老生,破格进入中国戏曲学院附中读书时,也只有7岁。那时候,在他的眼里,十四五岁的同学都是正儿八经的“大人”了。在学校里,他落下了个“小七岁”的外号。这个外号随着年龄的增长,也在不断地“升级”,从“小七岁”,“小八岁”……他在这所学校总共待了6年,度过了自己最重要的成长和积累期,如今在北京京剧院唱起了戏中“挑大梁”的老生。

误打误撞学京剧

裘识来自吉林,他最初是学声乐的。从4岁起,他每年的寒暑假都在少年宫度过。声乐课上的训练,在一个四岁小男孩眼里,既枯燥又严格。每次一下课,裘识就会跑到对面的京剧班里去找乐子:打把势,翻跟头……这热热闹闹的课堂,显然更对裘识的胃口。

一次下完课后,裘识找到京剧班的老师问:“我也来学戏行不行?”老师打量了一下裘识的脸形、身高,问了一下他父母的身高,然后说,“你唱两句我听听。”小小的裘识也不怯场,扯开嗓子就唱。听完后,老师痛快地答应,“行,你就来学老生吧。”

学戏之后,裘识才知道,“老生”是在所有行当中挑大梁的角色,在以前的戏院里,都是指着老生来卖票。“好苗子都是送去学老生的”,裘识想起老师当年的“慧眼识珠”,就觉得骄傲。

舍不得放下声乐,又接下了考验人的行当,也就意味着裘识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。“练功什么的我倒是没觉得有多辛苦,就是觉得每次从家到少年宫的路上很苦。”裘识每次回忆起自己的少年宫岁月,最先想起的是妈妈每天的颠簸陪读路:三伏天,每次上课,妈妈要先把裘识送到学校,然后自己回家准备好绿豆汤、水果,赶在裘识课间休息时,再回到少年宫,之后等着裘识下课,一起回家。

小小的孩子也曾动摇过,想要放弃京剧,对声乐“从一而终”,毕竟学习声乐的时间更久些。然而,有一次,裘识无意中听说京剧界里,也有个姓裘的大师,是唱花脸的。裘识听到后很兴奋,“姓裘的本来就很少见,我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的一个信号,暗示了我跟京剧之间的缘分。”为了这缘分,裘识咬牙坚持了下来。

破格录取进附中

裘识7岁时,中国戏曲学院附中来到哈尔滨,面向小学毕业生招收学生。那时,裘识才读小学二年级,显然不符合学校的招生年龄要求。但当家人从少年宫老师那里得知招生的消息时,妈妈决定带裘识去长长见识。“我们一家人想法特别简单,因为之前也没一起去过哈尔滨,就当旅游了。”

考场外面,当别的孩子还在抓紧最后一分钟练功、家长在紧张地左叮咛右嘱咐时,裘识的妈妈,对着蹦蹦跳跳的裘识说,“去玩会儿吧,到点儿记得回来。”

现在回想起来,裘识很相信这是一种“无心插柳柳成荫”的缘分。“一方面,我妈是幼儿教师,可能对于小孩子的心理更了解一些;另外,我妈压根也没指望我能过去上学,考不考得上对我们都没影响。”轻松的心态却带来了意外之喜。

裘识现在依然记得考试时的场景。七八个孩子站成一溜,被点到名字的孩子出列表演,考官们在前面坐成一排。不少孩子被这威严的场景吓僵了。“当时叫我身边的一个小朋友唱一个片段,那个小孩儿可能太紧张了,什么都唱不出来,就在那儿僵住了。我就特别胆大地举手说,‘老师,这个我会!’”

由于自告奋勇地包揽了其他小伙伴的很多表演题目,以至于到了真要考核裘识时,一位考官说,“行了,你歇歇吧,你这孩子展示得都差不多了。”

走出考场,裘识调皮地跟妈妈开着玩笑,指着表演时因为太兴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的鞋带说,“你看,鞋带都紧张开了。”

只身进京来学艺

轻松的考试之旅结束了,几个月后,妈妈却接到了学校“破格录取”的消息。考官们对孩子的表现印象太深刻了,讨论之后决定,为了避免人才流失,专门开一届“小学生班”,招收五六个裘识这种年龄偏小的孩子,其中,裘识又是年纪最小的。

接到通知后,妈妈想都没想,就直接拒绝了。“我妈觉得我太小了,不想让我那么早就定性,因为她也知道,一旦迈出了这一步,以后可能一辈子都得干这个了。”

之后,招生老师又打了三四次电话,诚恳的态度让一家人开始坐下来认真考虑这个决定。最后,爸爸妈妈决定征求裘识自己的意见。裘识只问了两个问题。

“是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吗?”

“北京人说的‘外语’我能听得懂吗?”

在小小的裘识眼里,北京那是个遥远到要说“外语”的地方,可是在两个问题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,裘识胆儿大地满口答应了。“我当时那么小,其实并不知道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,到底意味着什么,就是觉得没去过北京,应该会挺新鲜、挺好玩儿的。”现在裘识回想起来,当时北京对于他的吸引力要远远大于学京剧对他的吸引力。“我可能是冲着北京天安门去的。”

来到北京后的裘识,除了第一天父母走后,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晚上之外,迅速地融入到了学校生活中。踢腿、劈叉、练功,裘识感受到了专业训练和兴趣班的不同。“老师会拿着藤条来回地走,如果你踢腿的速度不够快,腿抬得不够高,那藤条就找上你了。不过,横竖都是疼,因为如果你没挨打,说明你腿抬得够高,拉得肌肉也是够疼的。”

挨打的时候,是最想家的时候。可是,裘识却从来没有想过甩手不干。9岁时,妈妈来北京看望裘识,给孩子洗澡时看到他腿上一道道黑褐色的瘀青排成了搓衣板,妈妈的眼泪当场就吧嗒吧嗒下来了,“别念了,咱回家吧。”9岁的裘识反过来安慰妈妈,“没事儿,大家都挨打,又不是我一个人挨打。”

几年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,裘识从课堂上不起眼的小豆芽,成为专业课上的拔尖苗子,平稳度过了困扰老生的变声期,并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中国戏曲学院。

学京赛上露头角

裘识刚上大一时,首届全国戏曲院校京剧学生电视大赛在北京举办。当时的裘识虽然只在大学里学过一出剧目,但是碰到这个比赛,裘识心里开始痒痒了。

在此之前,裘识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没少拿,还曾获得中国剧协戏曲“小梅花”的称号。用裘识自己的话来说,“拿奖拿得都没有感觉了”。但是,这次比赛,是裘识进入大学之后的第一个比赛,又是全国第一次以戏曲学生为对象的全国性电视大赛,裘识很想在一个大的竞技场上试试自己的身手。

靠着自己童年的基本功,裘识成功挺过了初赛和复赛。到了决赛时,裘识发现跟自己同场竞技的是比自己年长好几个年级的师兄,更让他不安的是,两个人都选了同一出戏:《四郎探母》中的一折《坐宫》。

裘识无路可退,刚入学校没多久,他能唱的戏在初赛和复赛都唱过了,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《坐宫》了。师兄也为这出戏准备了很久,付出了很多努力,不忍心就这么白白放弃、临时换戏。

“没办法,只能硬碰硬了。”裘识又拿出了自己“拼命三郎”的勇气。在得知自己的出场次序在师兄之前时,裘识反而镇定下来,没有想象的那么慌张。本来,按照规律来讲,参加舞台表演的人都不愿意在前面出场,出场越早,越难拿高分。“因为比赛刚开始时,评委心里也没数儿,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更精彩的,所以给分给得都会特别谨慎。”

上场时,裘识沉住气,饰演的杨延辉,感情真挚,在唱到高腔时,又高、又脆的高音不时赢得满堂喝彩,打破了“出场早得分低”的魔咒,拿下全场最高分,一举夺得首届比赛的金奖。

现在的裘识就职于北京京剧院,把四岁时误打误撞的爱好发展成了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。裘识说,虽然有的时候,一出戏要翻来覆去地唱,但每次表演都不一样。“随着年龄增长,阅历加深,对于戏中情感就越能感同身受,表演起来就越动情。”

牛伟坤 J191

【来源:2014年3月25日《北京晚报》。】